莫言小說的鄉土特征探討

摘要:當代著名作家莫言的大部分小說都以農村為人物活動背景,莫言小說的典型鄉村是高密東北鄉。莫言的鄉土小說通過這一典型背景,展現了自己的特色。本文從莫言小說的鄉土特色、鄉土生命觀和鄉土小說素材的源泉等方面系統論述了莫言小說的鄉土特征。

關鍵詞:莫言 小說 鄉土特征

莫言的小說可以說是我國當代文學中的重大成果,自從他在文壇嶄露頭角以來,其小說中的“鄉土意識”作為一個明顯的存在,已被大家所公認。高密東北鄉的原型是作家的故鄉高密縣,在創作中,為了文學的需要,作家不斷地進行豐富、充實,在作家不同的小說中被賦予了不同的特色,起到了不同的作用。也就是說,有些東西盡管是虛擬的,但是這些虛擬也是建立在鄉村經驗之上的,經過作家消化后,突破了原有故鄉的局限,上升到帶有普遍意義的鄉土,使創作更具有藝術真實感。作家莫言的小說是深深地扎根于鄉土的,是從民間的視角來進行書寫的,表現出來的是作家具有強烈的鄉土意識,帶有對現代文明的懷疑,更具有對現代文明束縛人性的批判。

一、莫言小說的鄉土特征

現代中國鄉土小說的開山鼻祖魯迅,在其小說中表現出了濃厚的鄉土特色?？墒?在魯迅的小說中,對家鄉以及家鄉中的人物更多地表現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鞭撻,對家鄉有愛,更有怨。其后以趙樹理等人為代表的鄉土小說,所表現出的是對鄉土的樸素情感和熱愛,更多表現的是對鄉土的無限眷戀和贊揚。作為新時代鄉土小說的代表,莫言鄉土小說所表現出的感情更加寫實,更加真實,內涵也更加豐富。對比三代鄉土小說作家,盡管他們的取材都來自鄉村,描述的都是農民的生活,不過魯迅的鄉土或者是童年回憶更多帶有批判的特色,對故鄉中人與事沒有特別的熱愛之情,或者是缺少讓人可以感受的信息與回味,讀了后只會讓人心情沉重。趙樹理的小說創作于建國初期那個特殊的年代,小說在創作之前就已經被要求了太多的政治功能,對鄉村的許多敘述完全脫離了當時的實際情況。在當代作家當中,莫言的鄉土小說別具特色,莫言的鄉土小說表現出作家對故鄉濃厚的眷戀和熱愛,從鮮明的民間立場出發,莫言在他的長篇、短篇與中篇小說中描繪的是獨具特色的“高密東北鄉”這塊鄉土大地。

莫言小說的鄉土特征根源在其創作的民間立場。一般說來,民間與國家比較,內涵是非常豐富的,是一個龐大的社會空間,存在于城市和鄉間,這是一個由生活在底層的社會大眾營造的,主要是體現底層普通人物的真實而鮮活的人文景觀、生態景觀的生存和文化空間。從文化意義上來說,民間是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它包含了底層大眾比較具體的生活場景,比如柴米油鹽、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等比較瑣碎的一個經驗范疇,是一個龐雜的組合。從方法論方面來說,民間可以看作是一個視角,是一種工具,是一種價值態度和立場,也是一種思維方式或者生活方式,從這個方面來說,就是具有民間特殊性的價值判斷。在這里所指的民間比較側重于價值觀念的民間,上面幾方面的內容都涵蓋了。陳思和曾說過,民間在國家權力控制較為薄弱的地方產生的,有著比較自由活潑的形式,可以真實地表達出民間生活和下層人民的生活情景;可以說它的基礎的審美風格就是自由自在,民間傳統就是對人類原始生命力僅僅擁抱的過程,激發出生活的愛與憎,追求人生的欲望,這種自由自在是其他任何道德說教無法進行規范的;它避開政治意識形態的思維定勢,從民間視角來看現實生活,著重表達的是下層社會大眾的價值觀念,帶有民間的倫理道德、審美、信仰等文化傳統,帶有自由自在的原始狀態。 在陳思和看來,民間是具有文化意義的民間,體現的是價值觀和方法論,民間的特質在具體的文學作品中反映出來,這就使文學作品具有了一定的民間特質。莫言的小說與鄉土緊密結合,注重強調民間特質,使莫言的小說形成具有獨特風格的鄉土小說。

二、莫言小說的鄉土生命觀

在莫言的小說中,作家習慣于從生命形態著手,把包括人類在內的動植物,回歸到生命的本原狀態來描寫,從生命的原初起點來看,一切人和一切生物在本質上是相通的,在求生的本能和強大的生命力方面是相通的。

(一)人的積極抗爭

在魯迅小說中,地位卑微的小人物為了生存進行苦苦掙扎,是非?？杀蓱z的,孔乙己的掙扎成為大家生活中的笑料,也是作者悲涼心境的寫照;祥林嫂徒勞式的抗爭更帶有悲劇色彩;老年閏土的行為讓人心情沉重。在趙樹理的小說里,小人物為了生活所做的努力都被隱去,人更多是為了革命或者進取、覺悟而失去了個性,個人的價值已經喪失了。與自己的前輩不一樣是,莫言的小說中包含著濃郁的苦難意識和深刻的悲劇力量,在這種感情背后蘊含的是生命個體與命運抗爭的頑強生命意識。追蹤生命意識的力量使得小說整體上的悲劇色彩微不足道,小說整體展現出了積極的力量感和生活的激情。盡管從總體上看,莫言小說是以灰色、黑色等冷色調為底色,不倡導明快的色調,小說中的人物和故事的背景都是處在極端的變態的狀態,這些非同尋常的背景既有洪水、戰爭等災難,也有疾病、死亡、恐慌等威脅生命的情況。在極端的狀態下,一切生物包括人的生命力量都是那樣的渺小和微弱,但人在內的一切生命在這樣特殊的背景下,不是消極的等待死亡和災難的來臨,而是進行積極地斗爭與掙扎,展示出強大的生命力量之光。雖然結果大都是以生命力量的消失為結局,但是在這個斗爭的過程中出現的失敗,更顯得輝煌與悲壯,給生命增添了無形的魅力,顯得更為飽滿,也使小說在黑暗的底色上抹上一層亮色。

例如,在《透明的紅蘿卜》這本小說中,黑孩這個主人公是個沒有親娘疼的“小啞巴”,承受著自然和家庭的雙重壓力,他不僅保住了命,還以自己的方式對外面這黑暗無聲世界的壓力進行抗爭,并且有自己的追求,通過自己的努力不懈追求著自己心中神圣的事物。黑孩的故事證明每個個體存在都是不容忽視的,每個個體都有追求和享受美好世界美麗生活的權利?！都t高粱家族》中,“我奶奶”從出嫁的那天起就面臨著諸多艱難困苦,但她憑借著堅定地新年挺了過來,獲得了新生,同時也獲得了愛情和事業;羅漢大叔在酷刑的考驗中表現出巨大的勇氣,他用堅強的忍耐力與酷刑抗爭到底,給后人留下了崇高的精神力量;依然以自己的忍耐力與極刑斗爭到底,他的精神讓后人敬仰;“我爺爺”領導的軍隊在抗日戰爭中失敗了,但是他的堅韌與輝煌的業績被載入史冊成為佳話,我們這些不肖子孫在他面前顯得無地自容。在這些小說中,強盛的生命力量的震撼之美讓所有的讀者都感受到了作品的力量。

(二)動物的生命:微小卻不渺小

伴隨著現代科技的迅猛發展,人類對自然的控制力得到大大提高,人向來被認為是世間萬物的主人,人的生命是凌駕于其他生命形式之上的,具有最高的價值和意義。但在莫言的小說里,人類和其他動物都是平等的,人類的價值和其他生命體是一致的。在小說《豐乳肥臀》中,動物的誕生和人的誕生一樣給大家帶來相同的歡樂,這從起源上就表明萬物生命權利價值的平等性,從而對那種認為人的價值高于其他生命體的觀念給予解構。

在莫言小說中,狗是經常出現的動物,同時也是莫言小說中描寫的最為細膩的動物。小說《枯河》中有這樣的描述:“灰塵散后,他看到有一條被汽車輪子碾出了腸子的黃色小狗蹣跚在街上,狗腸子在塵土中拖著,象一條長長的繩索,小狗一聲也不叫,心平氣和的走著,狗毛上泛起的溫暖漸漸遠去,黃狗走成黃兔,走成黃鼠,終于走的不見蹤影?！蔽覀兛梢钥闯?小狗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令我們震撼,在生命垂危之際叫也不叫,只是 “心平氣和的走著”,好像在藐視傷害它的汽車,又好像在無聲地反抗著傷害它的人類,它在平靜優雅的姿態中來展示自己的高貴?！豆返馈愤@本小說里,特殊背景下,狗利用自己的智慧和人展開較量,不再是基本的豢養關系,它們通過自己的斗爭,用頑強的生命力占領很多人類的生存環境和空間,讓人不得不正視,人類已經感覺到狗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威脅自己的生存,由此可見動物的生命其實是很強大的。小說《養貓專業戶》中的貓很有本事,很有靈性,本事讓人驚詫,貓的智慧和求生的本能并不比人類低劣。莫言小說中的生命都是鄉土中最常見的,這是其小說鄉土特色的體現;另外,描寫的動物故事,比如涉及的生命力的強大具有的神奇的魔力盒神力等,都是鄉間觀念的反應,這些都背離了嚴謹的自然科學精神,帶有民間傳奇特色。同時,作者所表現出的它們的頑強的生命力更能體現出民間生命意識。

三、莫言鄉土小說素材的源泉

莫言鄉土小說素材的源泉是他的“鄉土意識”,這種“鄉土意識”是“故鄉情結”與“土地觀念”,正是“故鄉情結”和“土地觀念”在莫言小說中形成了莫言小說的鄉土特色。莫言小說中故事的發生地,大都定在山東高密東北鄉,這就反映了他的故鄉情結,莫言通過小說中一次次的重返故鄉。莫言講述的一個個發生在東北高密鄉的故事中,說明作者對那片土地有著深厚的復雜的感情。莫言對土地有著復雜的感受,一方面他心痛那片土地帶給祖祖輩輩的艱辛與磨難,另一方面,又深深感動著那片土地上的大開大合的感情與動人的傳奇故事,還對那片土地帶有敬愛母親的深情。莫言在鄉土感情的召喚下,在小說里一次次進入由他的“童年記憶”與想象力共同構建的世界里。在小說的世界里,莫言對鄉土的感情一次次得到了宣泄!

莫言小說的主人公絕大多數都是農民,農民形象體現了莫言對于故鄉故土的熱愛和懷戀。莫言經過重新敘述歷史,想去找回現在我們已經久違了的血性沖動和敢愛敢恨的豪邁,讓這些精神在民族的歷史長河中釋放出應有的光芒。

莫言使用故鄉的“民間資源”,也反映出鄉土意識的痕跡在其作品中的影響。這里所謂的民間資源,包括地方的曲藝形式和各類“傳說”。小說《檀香刑》中,莫言在小說中寫進了“貓腔”。主人公孫丙本就是唱當地“貓腔”的,在這方面達到了優秀?！短聪阈獭分?,貓腔不僅反映在作品中,而且還通過作品的形式表現出來。在作品的開頭都有“貓腔”的唱段。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莫言小說受民間傳說的影響非常明顯。在莫言的筆下,莫言通過民間傳說為自己的想象力插上了一雙翅膀,在自己的小說中描述出一個有一個傳奇故事。在小說《豐乳肥臀》里,孫大姑像傳奇女俠一樣出手不凡,帶有明顯的民間傳奇的影子。莫言的作品中最為常見的是虛幻的情境,比如在《透明的紅蘿卜》中的陽光下透明的紅蘿卜等。這些虛幻的內容是使作家充滿情感,也使那片土地更帶有傳奇和神秘特色,也體現了作者對于土地的崇敬。

結語

莫言的小說中對鄉土和民間的愛戀,主要來自其生活經驗,也和作家的個人經歷和審美感受有著密切的關系。莫言出生在農村,所以有著更為深刻的鄉下農村生活經歷和深刻的鄉村生活體驗,這就使得莫言比一般的知青作家更為熟悉鄉土生活,比較接近于本真的鄉土民間生活。作為尋根文學的一部分,莫言的小說無疑豐富了尋根文學,開啟了新歷史小說的先河,在小說發展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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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涂登宏,男,漢族,四川秀山縣人,副教授,學士學位,研究方向為中國文學與教育、傳統文化及其教育等。工作單位:銅仁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