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縱觀我國文學史上的說唱文學現象,由起初寺院里的俗講變文到如今的戲曲表演,它們的呈現形式大都以“舞臺”為依托,由說書人、演員具體呈現,說賓白,唱唱詞,演動作。對于這些“活”的藝術形式,我們應該加以珍惜并予以保存。那么,在說唱文學文本化的過程中,從話本、擬話本到諸宮調、南戲、元雜劇、明清傳奇,它們的文本具體形成形式有著怎樣的不同呢?筆者從這點出發,論述書面“說話”文本體例形式的轉變演化。
關鍵詞:書面“說話”文本;體例;轉變演化
說唱文學是俗文學的一部分,筆者認為,它的主要特點就是既有“說”,又有“唱”。那么,在以上提到的說唱文學樣式中,在它們具體文本化的過程中,就它們自己的說唱特色,體制而言,又有著怎樣的區別呢?具體論述如下。
一、篇章體制
(一)話本、擬話本
1、入話、尾詩
就話本而言,筆者從《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諸多話本中發現,入話、尾詩是其一大特點體例。如《柳耆卿詩酒玩江樓》中入話:“誰家弱女勝姮娥,行速香階體態多;兩朵桃花焙曉日,一雙星眼轉秋波;釵從鬢畔飛金鳳,柳傍眉間鎖翠娥。萬種風流觀不盡,馬行十步九蹉跎?!盵1] 尾詩中,有“有詩曰,又詩曰”。[2]那么在擬話本中,開頭較之話本有區別,雖然擬話本中也有開場詩,但文本中并沒有“入話”二字。
2、入話具體構成
(1)入話詩+具體情況介紹
《柳耆卿詩酒玩江樓》中,接入話詩的是作者對詩的介紹,“這首詩是柳耆卿題美人詩”,接下來介紹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端{橋記》中,接入話詩的是作者對于裴航具體情況的介紹,以及具體人物之間關系的介紹,并由此而推動情節發展。
(2)入話詩+詩/詞
《西湖三塔記》中,對西湖美景的詩詞贊賦,占了大段篇幅。入話:“湖光瀲滟晴偏好,山色溟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也相宜?!苯又按嗽娔颂K子瞻所作,單題兩湖好處。言不盡意,又作一詞”;接著“說不盡西湖好處,吟有一詞云”,再接著又有七處詩詞,而后才引出正話。同時,在擬話本《崔待詔生死冤家》中,開頭描寫春景更是如此。
3、在尾詩之前,或在篇末之時,有“話本”意思的字詞出現。
在《柳耆卿詩酒玩江樓》“有詩曰”之前,寫道:“到今風月江湖上,萬古漁樵作話文”,[3]充分體現說書人的口吻和與聽眾之間的交流特點?!逗喬蜕小分?,最后寫道:“話本說徹,且作散場”。[4]《洛陽三怪記》中,最后說道:“話名叫做洛陽三怪記?!盵5]
4、話本、擬話本中章回體小說的影子。
所有的擬話本,在開場詩之后,都有“話說”二字。在《杜麗娘慕色還魂》中“話分兩頭”出現一次?!逗喬蜕小分?,“話里且說”、“下來說底”、“話分兩頭”各出現一次?!段骱洝分?,“怎見得”出現四次,“怎生打扮”出現兩次?!堵尻柸钟洝分?,“便是這個故事”、“說這”各出現一次?!罢恰?、“且說”、“但見”在話本、擬話本中出現的次數就極其多,暫不贅述。
(二)諸宮調、南戲、元雜劇、明清傳奇
諸宮調較之話本則有明顯的不同。諸宮調在更多的是在“唱”,中間夾雜小部分散文來“說”。諸宮調的體例為開篇即唱,一首接一首。其中的說白,筆者以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為例,大都在每一宮調的尾后,下一宮調唱詞之前。同時,在每一卷的尾后,作者會跳出來,總結評價。
南戲分出,開頭即為“題目”二字,題目下面為四句韻語,大都是概括情節。如《張協狀元》,題目:“張秀才應舉往長安,王貧女古廟受饑寒。呆小二村沙調風月,莽強人大鬧五雞山?!蹦蠎蛑械某?,沒有出目,但有場次段落,以人物的上下場為主要標志,每出由副末開場,開場唱詞內容大都也介紹劇情。南戲中大多使用的是“南曲”,可一人獨唱,也可數人接唱,聯唱。
元雜劇分折,大都每本四折,同時有的還帶有一個楔子。楔子的位置可在第一折之前,也可在第一折之后,第二折之前。元雜劇一人獨唱,大都用的是“北曲”,每一折由同一宮調的若干曲牌組成一套曲子,這和諸宮調大致相同。元雜劇開頭沒有題目,它的題目正名大都在最后一折之后。題目正名說明思想內容,是全劇的收場語。如關漢卿《竇娥冤》中,題目:“秉鑒持衡廉訪法”,正名:“感天動地竇娥冤”。[6]所以說,元雜劇的題目正名在最后體現。
明清傳奇也分出,但每出有出目,一般用兩字概括。如《牡丹亭》中,第一出“標目”,第二出“言懷”,第三出“訓女”,第十出“驚夢”,第十二出“尋夢”,第十四出“寫真”。每一出同樣由副末開場,開場唱詞,介紹劇情梗概,下場時有四句下場詩,每一出都如此,明清傳奇大都也使用“南曲”。
二、敘事語言的運用
(一)韻、散文比例之比較
話本、擬話本,它們開頭之時,必有一段四句韻文,作為入話和開場詩。而諸宮調、南戲、元雜劇和明清傳奇都沒有。這和它們之間的具體文體樣式和說唱要求有著密切的聯系。話本、擬話本是“說話人的底本”,是一個人在說,他重點在于“引故事”;而其他幾種,是“表演的底本”,是多個人在演,重點在于“直入故事”。
韻文、散文的比例,筆者人物,最突出的在于諸宮調。在諸宮調中,可以說,韻文占據了80%,而散文只有20%。在話本、擬話本、南戲、元雜劇中,韻散比例相當,而明清傳奇中,韻文較之散文又多一些。筆者認為,韻散比例的大小,主要取決于某一文體是重“唱”還是重“說”。
與此同時,筆者還發現一些“程式化”的東西,即所有文體中韻文的出現,大都是由“正是”、“但見”、“且說”等引出的,還有標志性的字詞為“詩曰”、“詞曰”。同時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現象也值得我們一提,就是在《刎頸鴛鴦會》中,韻文之前有“奉勞歌伴,再和前聲”這樣八個字。這八個字,在整個話本中一共出現了9次,散文夾雜在韻文與韻文之間。
(二)開頭、結尾之比較
在話本、擬話本中,入話、開場詩已形成一定的樣式??墒?,諸宮調開場即為某一宮調的唱詞;南戲為題目;元雜劇為散文,散文開頭有四句韻語;明清傳奇為唱詞,韻文。除此之外,話本、擬話本的入話、開場詩可能和劇情沒有多大關系,有的只是與劇情類似,作為引子;而諸宮調、南戲、元雜劇、明清傳奇則直接進入故事,題目、副末介紹劇情。
在結尾處,諸宮調有尾段,尾段有唱調,唱詞。話本、擬話本,以四句詩結尾;南戲,以押韻的唱詞結尾,不能算作詩,有的只是字數相同的四句說白;元雜劇以題目、正名結尾,稍有押韻;明清傳奇每出以四句詩結尾。所以,我們發現,大多的“說話”文本,在結尾之處,還是講究押韻的。那么,這樣一種結尾方式,不僅讓說者、唱者,覺得朗朗上口,同時,也讓聽眾、讀者覺得意猶未盡,寓意深遠。
綜上所述,筆者從上文提到的 “說話”文本出發,從宏觀上的篇章體制和微觀上的敘事語言兩個大的方面進行了論述。以上六種“說話”文本,雖都可歸為“說話”行列,但它們具體文本形成體例是不一樣的。這是一種文體上的研究,是對“說話”過程中的文體現象的論述。這六種不同的文體體例,并沒有好壞、優劣之分,因為,我們不可以我們當下的視角去評判,畢竟,這些文體具體形成于它們所處的那個時代。
注釋:
[1]【明】洪梗編,譚正璧校點,《請平山堂話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頁。以下具體化本引文,皆出自該書。
[2]第5頁。
[3]第5頁。
[4]第19頁。
[5]第77頁。
[6]王季思等,《元雜劇選注》,北京出版社,1980年版,第43頁。
參考文獻:
[1]王慶華著.《話本小說文體研究》[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2]紀德軍著.《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生成及其他》[M].商務印書館,2012年版。
[3]【金】董解元著.朱平楚注譯.《西廂記諸宮調注譯》[M].甘肅人民出版社,
1984年版。
[4]錢南揚校注.《永樂大典戲文三種》[M].中華書局,1979年版。
[5]王季思等.《元雜劇選注》[M].北京出版社,1980年版。
[6]【明】湯顯祖著.《牡丹亭》[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
[7]寧宗一、魯德才編.《論中國古典小說的藝術》[M].南開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
作者簡介:顧艷艷,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