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陵的石雕凹穴

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明孝陵，以其神秘的風水環境、創新有序的布局、蜿蜒曲折的神道、典范意義的建筑風格而聞名于世。人們在享受明孝陵這一人文資源，呵護明孝陵建筑和石雕的同時，對很多歷史之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幾年前關于明孝陵神道布局呈北斗七星狀、朱元璋和馬皇后的玄宮就在寶頂下數十米處、神道石象鼻子上為何有凹穴、寶頂開放等問題，就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隨著今年底前從下馬坊至大金門段神道的基本恢復貫通和明年原南京手表廠廠房改建成明孝陵博物館，相信必然會持續出現一個關注、議論明孝陵，并從下馬坊直到寶頂全程旅游度假的新熱潮。明孝陵神道布局呈北斗七星狀和朱元璋馬皇后就葬在寶頂下已被證實，寶頂也開放了好幾年，那么石象鼻子上凹穴的成因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說凹穴是自然風化，為什么會風化出有規律的凹穴呢？如果說是雨水所浸，則有些部位浸不到雨水。是石料上原有嗎？那么原有的凹穴是如何形成的呢？再說有瑕疵的石料能被選用嗎？何況雕刻時完全可以去掉瑕疵。是人工鏨鑿的嗎？誰有這個膽？為何凹穴較光滑？為何凹穴大小深淺不一？問題太多，還是到現場看看石雕再說吧。

探訪石雕凹穴

為找出規律，筆者從下馬坊開始直到方城明樓，對明孝陵石雕進行了為時半天的全面觀察，發現在明孝陵的石雕上觀察到的凹穴共310個。筆者又觀察了明太子東陵的石柱礎、現立于梅花山紅樓藝文苑內的無字碑龜，以及幾年前拓寬寧杭公路時，在南京熊貓電視機廠門口發現后移到梅花山暗香閣門口的一塊明代重要石碑，還到紫霞湖左側觀察明代以前存在于紫金山上唯一的石雕——唐代石雕遺存，均沒有發現凹穴。

盤點此次觀察，筆者得出四點看法。首先，可以講石象鼻子上的凹穴和其它石雕上的凹穴有基本相同的規律，即都是呈圓形或橢圓形，穴面成曲線。其中望柱上的凹穴最大最深，其它凹穴較象鼻子上的凹穴淺、小。其次，凹穴基本都在該石雕上石質較細膩處。其三，凹穴似乎有被鏨、鑿、刮、磨的痕跡，甚至讓人感覺到，是用銳利器具（應是經淬火的鐵器）在石雕上以一點為中心，作360度旋轉刮出來的圓穴，或作角度轉動刮出來的橢圓形凹穴。其四，所有凹穴距地面的高度均不超過正常成年人的肩部，處于人平地自然站、蹲即可舒適地進行操作的位置。

至此，仍不能看出凹穴的成因。還是看看史料再說吧。

凹穴成因起于迷信

孫中山紀念館編著的《中山陵園史話》一書的第五章，專門介紹了明孝陵?，F將有關石雕的部分摘錄如下：

一、“明孝陵所用的石料，大部分來自南京的幾座山，如青龍山、大連山、陽山等?！?/p>

二、“明孝陵所用的石料，質量都不好，都是石灰石，其化學成分是碳酸鈣，不耐酸性雨水的侵蝕，較之中山陵所用的花崗巖要差得多。600年來，經風雨的侵蝕，明孝陵的石刻都已失去了棱角，明顯地被侵蝕了?！钡@段文字未說會被侵蝕出凹穴。

三、“據史書記載，明亡以后，民間迷信傳說孝陵石柱研成粉末可治百病，因此古人常來此偷刮石柱，久而久之，竟在望柱下端刨出若干很深的凹穴?！惫P者才疏學淺，這是第一次見到有關明孝陵石雕上凹穴成因的文字說明。根據這段文字說明，可以知道以下一些問題：石柱上凹穴成因的依據是史書記載，時間是明亡以后；形成的原因是民間迷信傳說明孝陵石柱研成粉末可治百病，被古人刮出；久而久之，在柱的下端出現若干很深的凹穴?？上У氖菚兴f“據史書記載”一項未能注明是依據何書。順著這一段文字，筆者姑妄推測：（一）其它石雕上凹穴的成因與望柱凹穴的成因相同？（二）至于禁約碑、神烈山碑、神功圣德碑碑身及金水橋之后的石雕上沒有凹穴，是否應解釋為明王朝大廈雖已傾圮，但百姓仍然不敢在萬歲頭上動土？

石頭粉末可治??？筆者為此查閱了北京中醫藥大學高學敏主編的《中藥學》，見到了該書上“早在《周禮》中已有五藥（草、木、蟲、石、谷）的記載”這一段文字。又查閱了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其中的石部第九卷、第十卷、第十一卷共記載了麥飯石、代赭石、石膏、雄黃等近百種石類藥材。中國標準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陳抗美、高曉蘭合著的《飲食·藥物·疾病禁忌指南》一書中，也提到多種石類藥材。但均未見到石灰石可治病甚至治百病的記載。聯想到自古以來，人們已認同并接受了經石臼舂、石磨磨出來的米、面中含有的微量石頭粉末，醫書上有石類藥材的記載，加上明亡以后的民間迷信傳說，那么，明亡以后，古人偷刮明孝陵石雕以取粉末治病，也可能確有其事吧。

2003年明孝陵申遺時，在梅花山暗香閣展覽廳里，筆者見到一張1865年拍的望柱照片，依稀可見到照片上望柱下端的凹穴與現狀相差無幾。這足以證明望柱上的凹穴140多年前已然有之。

筆者談幾點個人看法：

一是凹穴的成因非大自然之鬼斧神工。二是關于古人偷刮石雕研成粉末治病之說，雖然石灰石粉末入藥治病不科學，但當時人對此有迷信，偷刮石雕入藥之舉應在情理之中，這應該就是凹穴之成因吧。三是隨著明孝陵石雕研成粉末可治百病之迷信被破除和人們保護文物意識的增強，特別是明孝陵成為世界文化遺產之后，明孝陵石雕上不會再出現新的人為的凹穴了。四是雖然凹穴損傷了石雕，但也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這無疑也是一種旅游資源，讓游客自己去鑒賞、回味、遐想、解答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