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啊，那條河》看貼近生活

2008年5月，有一位記者問著名文藝評論家雷達：“在新媒體時代，文學面臨什么機遇？又將面對哪些挑戰？”雷達回答：“近年來文壇比較熱鬧，出了不少花邊新聞，什么裸誦、乞討、梨花體之類，讓人看了遺憾甚至悲哀?！薄斑M入市場后，精神的東西變成了商品，文學寫作越來越技術化了，文學也在追求利潤的最大化，這還涉及到今天我們作家的生存狀態。如今的文壇早已是三分天下：純文學刊物，市場化出版，網絡傳播。不再是原來意義上的文壇了。在物質生活的提高下，很多人成為物質的奴隸，都在物質的控制下喪失了純真。新媒體時代的文學，應該使人性回歸，增強民族凝聚力，使國民心靈得到沖洗?！?/p>

這些年，翻閱眾多的雜志，每當看見“垃圾文學”，就令人感到厭惡與悲哀。值得欣慰的是，石油行業的文學雜志《地火》，在物欲橫流、精神缺失的變革時期，我自巍然不動，堅守著鐵人精神和真善美的文學追求。這種可貴的堅守，猶如開掘的一條河道，讓眾多優秀的石油文學作品匯聚其中，河流一般奔流向前，其雄渾之勢與清越之響，形成了獨特的文化景觀。每次翻閱石油行業的文學作品都頗有興致。閱讀一篇篇作品，都感到親切，那些貼近生活的寫作使人如臨其境，不少有個性的人物令人過目不忘。

信手拿起一本《地火》，又被一篇小說吸引。那是2007年第3期大港油田作家柳斌的《啊，那條河》。

一

小說寫的是兩個知識青年與四個村民去另一個偏僻而且貧困的小村莊挖河道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文革”后期的一個冬季。往年都是秋收后出來挖河，到隆冬時節就收工了?？墒沁@年不同，公社說要落實毛主席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指示，要學大寨，越是天寒地凍越要大干，于是，這群人受命來黃土屯幫助挖河。盡管他們十分清楚原本就非常累人的挖河在冬天困難更多，但為了不交口糧敞開肚皮吃大鍋飯，每天還收入三角錢的補助，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除了服從命令別無選擇，所以就來了。他們吃的是清水煮凍白菜、窩頭；住的是遠離村莊的一個曾經用于看莊稼、吊死過人、后來又被小狐貍占據的破土房，他們叫它“棺材丘子”。頂著寒風出工，“大地凍得咚咚響，一鎬下去只留下一個白點?；⒖谡鸬蒙??！?/p>

就是在這種艱苦的環境艱苦的勞動中，出現了一個漂亮女人。女人住在他們附近的另一個破土房里，曾經與小狐貍為鄰。這片荒地，只有這兩個破土房。她為何獨居在這么偏僻的荒灘野地？她為何對他們尤其是對“我”如此熱情？才開始作者含而不露。臨近結尾了，才拋出聽來的消息：那是村主任收留的從外地逃婚出來的女人。她原來的家鄉更窮更偏僻，她連電影都沒看過。這幾個外來的挖河工，帶著人生經歷的創傷與困惑，忍著強體力活兒的勞累與生活貧困的怨氣，因這個女人的出現而有了新的萌動。盡管對這個女人有蔑視，有譏諷，也有野蠻的調情，但美麗、熱情而且大度的女人給了他們失意中的美夢、冬寒里的春意?！拔摇鄙〉玫脚说恼疹?，年輕而單純的“我”為女人真心而感動，使兩個人的情感得到升華。但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另一個知青、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陳利在女人土房里打死了去偷情的村主任。陳利被抓走了。而女人哭喊著說肚子里可能懷有陳利的孩子，還說村主任是好人。

就是在那片湛藍而太空曠的天，就是在那片灰黃而太貧瘠的地，這群有緣相聚的外來者創造著自己的故事。

因為生存現狀的局限導致追求意識的缺失，這群男人不可能發生唐·吉坷德式的遐想和帶走情人的浪漫行徑；不可能產生《烏鴉與麻雀》中的人物買彩票發財的夢想。這個女人不可能像胡秀娥（2008.3《地火》尹德朝小說《白堿不是戈壁的風景》中的主人公）和孫桂英（周紹義長篇小說《指揮之死》中的主人公）那樣帶著憧憬千里迢迢從鄉村去鉆井隊尋找心愛的人。他們不可能像現在的人們這樣，敢于解放思想，去尋找自己喜愛的工作，去為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而大把大把地掙錢，去盡情地享受生活，去大膽地追尋自己的愛。

但是，他們有樸素的價值取向，有做人的道德底線，有真誠而善良的人性。

作為村民，作為河工，價值怎樣體現？他們雖然反感住“棺材丘子”，對吃沒有油水的大鍋飯有怨氣，覺得出河工的罪難受，出河工的日子難熬，但每天天不亮就餓著肚子出工，都“一起吆吆喝喝地飚著干”，把小車推得飛快，“一天下來，每個人至少也要走一百多里路”。下工回來，“胳膊根發木，腰痛腿酸，腳脖子不轉彎”。從城里去的知青“我”“兩條腿像捆了鉛塊，腳底板像針扎，每走一步都很費勁”。就那樣，第二天還是飚著干。黃牙還嫌老佟挖泥太慢太少，說“照您這樣子，球毛白了河也挖不成?！崩腺〗o黃牙挖土時就“一直扣到土高得推車人直起身子才能看見路”。

就像劉元舉評論石油作家于卓的長篇小說《掛職干部》時說的那樣：這是一種“樸素的得與失”（2007.3《地火》）?！栋?，那條河》中的人物，沒有什么奢望，想的就是干好眼前的活，這就是樸素的得與失，這就是價值。

畢竟是有血有肉的人，人就少不了飲食男女。尤其是在物質條件貧困文化生活貧瘠的鄉村，那些年月，就出現了眾人皆知的“點燈靠油，交通靠走，娛樂靠性，公安靠狗”的充滿心酸的調侃。但是，樸素的價值取向決定了自身的道德水準和行為規范。六人中年紀最大、也是他們中的“頭”的老王，是年輕時神使鬼差走錯過一步路的轉業軍人。解放戰爭那會兒已當了連長，可年近三十的人還沒對象。正巧回家時遇上地主的女兒勾引他，稱他表哥，結果在倆人親熱時被民兵抓了。他一直認為自己邁出了錯誤的一步，因而終生遺憾與悔恨。嘆氣，已成為習慣，貫穿他的整個人生。每天大家睡覺了，“過了好半天我還聽見老王在翻身，在嘆氣?！边@群河工遇上漂亮女人，無論他們怎么裝模做樣也按捺不住對這個女人的愛意，甚至非分之想。但是，嘴里離不開女人離不開臟話的黃牙，只是望著女人的房扯著脖子唱情歌，聲音像野驢叫。老佟總愛給兄弟們講與那個女人溫馨纏綿的風流韻事，但全是自己編造的?！拔摇痹谂硕啻沃鲃拥谋硎竞笫斋@了意想不到的愛，但從此籠罩心靈的是忐忑不安，一個心愿就是報答。過年時女人與他們一起喝酒。這群男人酗酒后有可能發生損傷女人的事情，而陳利在慫恿中順勢站出來與女人喝交杯酒，在即將沖破道德底線的時刻，保護了那個女人。

不管故事怎么發展，真情與善良都像一縷花香時而飄向讀者。那個無家可歸的女人，總是主動地為整日早出晚歸的鄰居把屋子燒熱，還常為他們煮一大鍋熱湯。陳利的衣服破了，她一針針地為他縫補?！拔摇钡哪_打泡了，她為他脫鞋，燙腳，抱著他的腳用針為他挑破水泡?！拔摇辈〉沽?，她像照顧孩子那樣照顧他。黃牙非常嫉妒女人對“我”最好，平時說話很難聽。但是，“我”沒有交出隊長安排的批判稿，后果十分嚴重，黃牙看在眼里，他找出用來卷煙的原來陳利寫的稿子，悄悄為“我”交給了隊長，“救”了這個知青?；蛟S是城里人與鄉下人存在的差距而導致的心理障礙，年齡大許多的老佟也總愛說“我”的風涼話，但是“我”眩暈摔下河溝，是他搶先去把他抱在懷里?！拔摇笨傁雸蟠饚椭约旱呐藚s無能為力。那一天河工吃上最好的飯了，就是大白菜加一點肥肉，用玉米面和白面摻合做成的菜團子?！拔摇蓖盗藥讉€揣在懷里，匆匆帶回去給那個女人。當村主任被打死，陳利被抓，女人喊出了完全出乎人們意料的話，她既想死去的村主任留下“好人”的名聲，又想安慰“殺人犯”陳利，喊出“可能懷有陳利的孩子”這句話。在看似矛盾的話語中，表現了女人善良的心。

故事中的人物樸實無華，沒有發生什么震撼人心的大事，沒有什么英雄壯舉，或許正是這種十分生活化的小事，才使讀者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或者自己身邊的人，才覺得可信，才容易感動。

二

近期的《文藝報》上有一篇題為《向中國敘事致敬》的文章。文中萬分感慨地提出，當下小說創作的一個嚴重問題，就是“缺乏生活的真切感和具體感?！敝砸恍┳髌啡鄙偕顨庀?，就是因為不了解自己敘述的人物和生活，常常通過隨意的想象來虛構，因而人物支離破碎，場面似是而非。作者嚴肅地指出：“可以說，當代小說之所以喪失了小說這一大眾文體曾經享有的榮光，很大一部分原因，蓋于此?！?/p>

《啊，那條河》之所以好看，則是因為作者用了中國樸素的敘事方式，有生活的真切感和具體感。

故事的背景在河北一個貧窮的鹽堿荒灘。作者一開始就形象地描述了地域與氣候特征：“西北風發了狂，把這一片望不到邊的鹽堿荒灘活生生地剝去了一層皮，褐色的堿土赤裸地暴露著，一叢叢干枯的堿蓬、黃須被連根拔掉，隨著狂風滾動著，滾動著，隨即又被甩向半空拋在視線里。風攪得宇宙昏昏暗暗，攪得日頭像要耗干油的破馬燈，無精打采地掛在頭頂?！苯又屯瞥隽斯适碌闹魅斯骸耙惠v鐵牛55像個拖尾巴的屁大姐（農村常見的一種昆蟲，用棍一捅它就放屁），載著我們的行李、口糧、干活用的家什和搭窩棚用的東西，在鹽堿灘上爬著、爬著。我們六個人背靠著車廂板，卷曲著身子擠在一起，一個個的臉像凍蔫了的蘿卜。飛沙打在臉上生痛，落進嘴里賊咸……司機可能是瞌睡了，車頭忽左忽右地擺動，車后留下了無限延長的‘約等號’?！焙貌蝗菀撞趴匆娏嘶野咨拇迩f，“我們像牽著一根線的‘驢皮影’，同時轉過身?！比绱诉@般的環境，如此這般的感受，寫得實在而且生動，文章的開篇就讓讀者看出作者有生活，有底蘊，愿意往下看。

果然，這個村莊的人物栩栩如生地跳入眼簾：“（司機）老窩瓜把拖拉機喇叭按得山響。過了好大一會兒，村里有了動靜。首先出來的是一群拖著‘過河鼻涕’的孩子，個個脖子黑得像車軸?！彼麄兿仁请x得遠遠的盯著拖拉機，確認它不會咬人才大膽地走過來。緊跟著出來的是年輕的姑娘和媳婦們。她們站在門邊或房頭伸著脖子向這邊張望。最后出來的是上了年紀的人?！耙粋€年紀在六十歲上下的干癟老頭向我們奔來，一邊往敞懷棉襖上系著繩子。到了車前歪著腦袋斜著眼向我們打招呼：革命同志們辛苦了?！苯又徒榻B自己是村里革命委員會主任，“姓王，大家就叫我老王吧?！比ネ踔魅渭依锍郧逅笞詭У娘?，王主任的老婆，削了幾刀白菜丟進鍋里。這是“一個黃臉小腳的女人，穿一件脫肩帶補丁的大襟毛藍布衣衫，胸前有一道道嘎巴，寬襠黑布棉褲系著褲腳。小腳上沒穿棉鞋?！蓖诤訒r，一抬頭看見坡上一個女人“那女人的年紀與我相仿，穿著一件碎花的棉襖，棉褲外套了一條淺駝色的褲子，腳穿家做的黑條絨五眼鞋，退色的紅頭巾下露出兩條烏黑的大辮子。五官端正，一雙眸子很漂亮。她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在我的對面蹲下，用盆舀了水，洗了臉，又沾著水把頭發理了理。她的臉漸漸泛起了紅暈?！茨樏?？’她漂亮的眼睛忽閃著望我。我乖乖地洗了臉?！?/p>

再看與“我”同行的人，作者是怎樣讓他們活靈活現的：“我被凍醒了……身上搭的毛毯不知什么時候跑到黃牙身上去了，真不知道隔著一個人毛毯怎么會到他身上?！边@個自私的人，形象是個“禿驢”?！拔医兴d驢是因為他才二十五六歲已經禿了頂，而且禿得格外亮?！秉S牙還是一個“有空就刁著煙袋瞇著一雙色眼盯著我，看得我心里發毛”的色迷迷的男人。同行的老佟總是“瞇著一只玻璃花眼睛湊過來。我覺得他總是對我不懷好意，打心眼里煩他?！崩腺〖依锖芨F，“我們村里有個順口溜：村里窮，數老佟，十里八村都出名。老鼠餓得拿大頂，只好搬家往西行（西邊是黃牙的家）?！标惱潜取拔摇痹缦锣l兩年的知青，是縣里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常到各公社去做“講用”報告。剛到黃土屯，住進“前頭高后邊低、沒有窗戶只有門、活像個‘墳丘子’”的破土屋里，大家都在鋪床，說話，而“陳利把破提燈擰亮，拉到自己的頭前開始學習毛主席著作?！边€有一個右派路達，大家鉆進“棺材丘子”，自然而然地把“法定”位置，就是靠門的地方留給他。第二天天剛亮大家剛起床，路達已經到外面的低洼地的土井邊用鋼鎬砸冰去了?！八拿弊涌墼谀X后，額頭上冒著熱氣。他看見我走過來就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只有我倆在一起時他才笑?！?/p>

從作者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這一切都是自身的體驗，而不是聽來的，更不是憑空臆造，因此，真實可信。正是真實可信，才給讀者帶來閱讀的美感，讓讀者從那個地方細致獨特的景物、服裝、人物性格以及挖河的勞動細節中，瀏覽一種熟悉的或者新鮮的生活場景、人的命運。

在寫作方法上，也可以看出幾個特點：其一，作者用生活化的土語、比喻、細節、對話等使故事活潑有趣。其二，作者巧妙地采用了幾種方式，使故事豐富飽滿。比如，用散文 “旁枝橫移”的寫作方法，敘述中不經意間就在挖河的主桿旁長出一根又一根枝條來，讓同行者的身份、經歷、性格都躍然而出；又如，用隱喻的方式，為惟一的女主角罩上神秘色彩；再如，用懸念的方式推出全然出乎讀者意料的故事結尾。

值得贊賞的是，用“旁枝橫移”，介紹每一個河工，筆法非常自然，與故事又不脫節。比如，“我”與女人對話時，得知女人老家在沂蒙山，感嘆中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不就是為了大有作為，就從天津城里到河北農村當知青嘛。而且行云流水似的講述了“我”后來的經歷“兩年后我被選調到油田分配到鉆井隊當鉆工”，以及當河工的感受?！拔摇闭J為，苦是苦，但是過了若干年后，反而很留念那段日子?！坝辛四嵌纹D苦的日子打底，別的艱苦都能接受?！敝笇T問“我”苦不苦，“我”說比當河工好多了。在中學同學聚會上，老師對當時動員同學們去農村，很過意不去。而“我”卻說，正是有了農村這一課，我才覺得人生更有味，才有了后來的奮斗，才感到生活的充實。老師聽了這話，說“從此多年來壓在我心頭的石頭搬開了”。

還有就是用小狐貍做隱喻，也很巧妙。進黃土屯一開始就住進了“棺材丘子”，原來的“住戶”小狐貍不得不一步一回望、依依不舍地離開。出現那個女人后，因男人世界缺少另一半，女人的吸引力極大，而又可望不可及，所以男人們就把女人與小狐貍想成了同一個物體。小狐貍時而夜間出現在他們眼前，小狐貍被槍聲驅趕讓男人們心悸，都隱喻著男人對異性的渴望與憐惜。后來小狐貍永遠消失了，其寓意很清楚，這群外來的河工不可能得到這個女人，或許是道德底線的緣故，抑或是當時社會背景的諸多因素所致。

但是，不論故事怎么發展，無論作者采用什么寫作方法，都是樸素的現實主義表現方法，由此使故事有濃厚的生活氣息，人物有血有肉。

三

我說的《啊，那條河》貼近生活，還有另一層含義，即貼近社會生活。這部中篇小說是石油人“我”當知青時的一段難忘的回憶。石油人來自四面八方，都有著不同的社會經歷和體驗。正如石油行業，是社會的重要部分，任何時候都與社會相互滲透，相輔相成?！拔摇闭驗槟贻p時當河工打下了基礎，在石油行業才不怕苦。社會的磨礪，不能說不是石油人艱苦奮斗敢于拼搏的“熱身”或者意志形成的條件之一。如果說，石油人只寫石油行業，就會使石油文學過分行業化而疏遠社會和廣大讀者。只有立足石油，囊括大千世界，才會使石油文學豐滿茁壯，五彩繽紛，更有情趣，時代的烙印更加清晰。所以，石油作者所謂的貼近生活，不僅是石油行業的生活，還有社會生活。

《啊，那條河》貼近社會生活還表達了作者的深層含義。作者用回憶的方式，把視線牽往社會的一個角落，將觸角伸進歷史的一個片斷，可以引領讀者重新審視那個特殊時期那群最底層人群艱難的生存環境與對愛的渴望，以致比照當今無比豐厚的物質與精神生活，引領讀者思考最底層人群夢寐以求的美景實現之后，眼下存在的諸多問題。結束語“那條河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那里奔淌著我們的愛和恨”，不僅有流不盡的悲憫與懷念，還有緊鎖的眉頭，那是對當下如何修復人性的創傷發出的詰問。

石油文學季刊《地火》中有太多貼近生活的可讀性很強的作品。這本刊物在社會上發行量不一定很大，但其文學乃至文化價值是不可取代的。正如雷達對記者說的：“文學有自己的標準，最有錢的不一定是最優秀的，發行量最大的不見得是最有價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