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水墨技法上大膽創新。經過無數次的反復實踐,我終于運用各種綜合材料和自創的水墨技巧,在宣紙上畫出了一個個石刻般的水墨人物形象。很多專家觀后感嘆,這是一種能夠產生紀念碑式的品質和印象的水墨人物創新,對于表現當代建設社會的工人形象具有很好的藝術感染力。事實上,我的《水墨石刻民工肖像》展出后受到了各方面的高度肯定,就是緣于這種石雕般的藝術效果能夠非常傳神地表達出當代農民工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所體現的力量感和奉獻精神。
一般而言,要做到王鏞先生所說的“似”并不難,難的是“不似而似”。這就需要借助審美變形,在我看來,所謂“審美變形”,實際上就是用西畫的造型手段,結合中國畫的意象造型觀,把對象的形體結構作意象的變形夸張處理,使之更加具有張力和現代感。西畫長于“似”,傳統國畫妙在“不似”,而創作的重心若在“似與不似”之間,在于意象的整體效果,實際上就等于將自由理解與闡釋的權利交給了鑒賞者,他既不會像面對西畫那樣過于坐實地理解,也不會像觀看傳統國畫那樣闡釋得空泛而不著邊際,從而很好地調動了鑒賞者的審美想象力與理解力。此外,一定的審美變形可以在中西藝術之間形成必要的表現張力,適當的變形夸張處理使得審美意象的特定精神內涵更加凸顯,而我的水墨石刻人物的藝術價值主要就是憑借意象造型與審美變形來進一步彰顯當代人物的精神面貌和個性特質。
李有光:
我們看到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院長張曉凌教授這樣評價您的作品:“在導師馮遠的引領下,李也青的繪畫完成了從古典世界到當代現實的轉變。在新的創作領域,李也青發現,在當代中國畫界,回避現實幾乎已經成為難以解決的頑疾,這種對現實有意或無意的忽視,實際上反映出當代國畫在思想層面上的虛弱。隨著創作實踐的深入,李也青愈發體會到現實主義繪畫在當代社會中特殊的意義——它不僅是畫家關注普通民眾生存狀況的最重要方式,也是在思想層面上逼近當代社會問題內核的唯一手段。因此,轉向現實主義創作,不僅是一種藝術態度,更是一種文化立場?!闭埬務勀鷮τ谒囆g與生活的關系的想法。據報載:中國藝術研究院馮遠工作室人物畫創作研究班您提議策劃促成的,您又是基于什么樣的考慮?
李也青:
畫家需要以“出世”的胸懷去做“入世”的事情,換言之,對藝術和生活,既要“入乎其內”,亦要“出乎其外”。惟“入乎其內”,才能對生活細節觀察得真切,對藝術規律了解得透徹;惟“出乎其外”,方能高屋建瓴地把握住生活和時代的精神癥候,整體性地抓住藝術的全局趣向。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大家盧卡奇有一個著名的理論,即偉大的永恒的現實主義觀。同樣,在繪畫藝術上,我也始終堅守著現實主義精神與現實主義手法。我覺得,只有用現實主義的情懷去面對時代和生活,我筆下的水墨人物才能展現出濃郁的時代氣息和旺盛的生命力。我的導師馮遠先生這幾年從理論到實踐一直都在強調“研究當代人,揭示當代人精神面貌的豐富性以及當代人的種種特征”,他的名畫《圣山遠眺》、《逐日圖》、《我們》等就是這種積極入世情懷的現實主義典范之作。眾所周知,人物畫題材是最富于現實品格的,它與當代社會和現實的關系是緊密相連的,只有現實主義的藝術精神和創作手法才能淋漓盡致地描繪出當代人的整體精神表征。著名畫家羅中立的《父親》之所以能成為里程碑式的佳作,就與父親形象所體現出的厚重現實感和滄桑歷史感有直接關系。
選擇現實主義既關乎畫家的藝術態度,更是畫家文化價值觀的體現。我并不反對后現代主義藝術那種顛覆和解構一切崇高與理想的趣向,包括某些行為藝術的惡搞方式,但是,我的藝術價值觀非常鮮明,那就是畫家必須用自己的筆去反映現實,謳歌一切能夠代表這個時代的精神面貌的人物形象。正是在這種藝術觀的指引下,當汶川大地震發生時,我在第一時間趕到災區參與抗震救災,并拿起筆畫了一批表現汶川抗震救災的人物畫,贏得了美術界的一致稱贊,并被美術報評為2008年度人物提名。對于藝術形式的探索,我從浙江美院葉時代就開始探索,1992年在中國美術館參加浙美劉國輝教授人物畫高研班三幅作品《晝與夜》、《歲與暮》、《耕與織》中就有體現。只不過用的是重彩手法。從此探索中國畫的現代表現形式一直縈繞在心放不下去。這么多年被工作、職稱、生活等俗事纏身一直沒有整段時間去研究。后來逐漸認識到水墨寫意語言是中國畫的正宗,在2004年的一天,我就開始了在現實題材中對現代表現手法的探索,《沸騰的工地》就是代表作,這種表現形式一面世,雖然陸續收到一些良好的反饋,但是,長期受寫實主義影響的人們還是大多不能理解,至于在省展上都沒能入選。(一說評展時沒托裱板上沒有打開)。后來,又是調動工作耽擱幾年。但是,在縱觀近幾年的中國畫創作,畫家及理論家都在呼吁中國畫不能單一寫實,要多元、要現代??墒琼憫吖?。審視其原因主要是畫家們經過長期的努力已經練就了一套寫實的套路,可以參展、獲獎,更有市場,改弦移轍就放棄了既得利益,所以探索者鮮有。加之藝術市場繁榮了,畫家們或多或少把目標轉向了尋求藝術市場的定位上來,關注民生關注現實的作品少了,嚴肅認真的大創作少了。鑒于此,我就想若能組織一批有創作能力的人物畫家組成一個群體,相對集中用兩年時間從事現實題材的創作研究,一定會有一些意義。于是我找到馮遠先生肯請他出任我們的導師,學生請老師這在教育史上也是一個創舉,馮遠先生徳藝雙馨,又在文聯美協做領導工作,而且他是當代人物畫大家中創作了主題性繪畫最多的達三十多愊,這個導師非他莫屬。我彷佛找先生商談后經過了略嫌漫長的等待,我們的誠意打動了他,終于答應出任人物畫創作研究班的導師。之后兩年我一方面組織安排研究班上課一方面我自已投入創作。恰恰馮遠先生對我之前少有人理解的探索性作品《沸騰的工地》給予了特別的評價:此幅作品很獨特,有很好的繪畫形式感,可以深化。正是有馮老師的獨具慧眼,把之前中斷了幾年一直在心中割舍不斷的現代形式人物畫探索又堅定的繼續下去了。在臨時借住的一處廠房里兩年的酸甜苦辣盡在其中,終于在2009年12月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題為“‘水墨形相’ 中國藝術研究院馮遠工作室人物畫展” ,在美術界產生了強烈反響,研究會上與會專家學者評價甚高,認為這個展覽可以引領今后三十年的創作導向。專家對我的大型作品《大時代建設者》、《建設者之歌》以及水墨石刻《筑路》、《道路在延伸》、《民工肖像系列》等也給予充分肯定。這主要因為這些作品大多以農民工、建筑工人、建設者為主角,用一種氣勢恢宏的壁畫風格和水墨石刻的雕塑感,表現了普通勞動者在這個時代的奉獻精神和他們頑強拼搏、自強不息的生命力。最后中國美術館收藏了我兩幅作品,這是對我藝術探索的最好肯定。我堅信,在以寫實為基礎的現實主義創作領域,傳統筆墨的抒情性和精神性一定能夠在新時代的人物形象身上得到傳承,東方文化藝術的豐厚內蘊一旦與現實生活和時代人物相結合,也一定能獲得新的飛躍與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