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緣

感受了佛教及佛教造像藝術內涵的魅力，她傳播給我無窮的感動，觸撥我的想像、感慨和回憶。

幾千年來她的思想，如漣漪無盡的佛衣弧線，溫和地影響了萬千信眾。她的造像藝術線條流暢柔和，儀態端莊優雅，華麗而不過分的外形給人以莊重高貴的感覺。她那種雙目微垂，靜謐安詳的風韻，高尚典雅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我。

這些使人情迷的感覺和我們這期林非老師描繪的龍門石窟盧合那大佛太像了，特別是那高貴的神情。中國的龍門石窟也是受到印度佛教傳人中國的影響，融合中國人審美的特色，臉型更圓潤更柔和。

很難想像，在公元前后的幾個世紀，這里就創造了如此眾多的美妙雕刻。從這點看，印度在利用宗教傳播文化方面為世界做出的貢獻實在了不起!

在博物館整整5個多小時，我們流連忘返。

——2010年4月21日印度德里

旅游小貼士

印度前首都德里分為舊德里和新德里兩部分，新德里位于南部，與舊城隔著一座德里門。市內多寺廟、古建筑物和紀念碑。

從新德里每天有20多次班機飛往國內20多個城市，由機場開往市區大約30分鐘。新德里市區交通以公共汽車和出租車為主，出租車很便宜，如果要下車購物，司機很愿意為你等候，不過得稍微多付一些盧比。

靈魂的求乞——印度舊德里

那天我們真幸運，導游和司機給我們開了個意外的小灶。

在印度，雖然有不少世界著名的景點，但不是我們此行的興趣之重，專從美國為藝術采風而來的達麗，和我們期刊希望為讀者呈現最本真的風土人情的愿望一樣，特別希望看看印度原始的生存狀態，感受當地最純厚的民俗民風。

為此，我們放棄了去加爾各答的兩天時間，重返德里。

于是那天，司機便帶著我們鉆小巷，躥菜場，跑到天黑。

在新舊德里街頭，留給我最深印象的是乞丐。

在印度，人們對這樣的場景已習以為常：紅燈一亮，乞丐們就紛紛從馬路兩邊疾步躥至轎車兩側，向已盯上的目標討要。如果車窗是關著的，他們會先用又黑又臟的手指敲擊幾下，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叨嘮著聽不清楚的話。

至今仍縈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的印象，是在舊德里那條“乞丐”街上——乞丐們的安穩，那是一條沒有旅游客來觀光的街。一大早，乞丐就自動的匯聚而來，靜靜地排成一條長長的蛇形乞討隊伍，隊伍有近300米，呈“列道歡迎”狀，很是壯觀。

他們有的坐著，有的蹲著，有的跪著；有耄耋老者，有黑瘦孩子，也不乏殘疾人，但卻沒有成年以上的女人。他們在那里，靜靜地等待施主在缽里投入錢幣或食物。而這樣有規律的靜態陣勢，反倒更能打動樂善好施的人們。

“這里每天都會有規律的來不少有宗教信仰的富人，專門開著車前來布施?！彼緳C告訴我們。當時，司機不敢讓我們下車，車慢慢地開著，我們擠著在車窗前，拍下了罕見的浩蕩場景?，F在再回想此景，他們算是這個國家最“文明”的乞丐了。

布施中多為著華麗服飾的婦人，但是特別令人感慨的，倒是我照片中拍的那個神態高雅，穿著深藍色上衣的年輕人正在專注地布施，他的高級轎車停放在街頭，手拿著一個大桶，給乞丐一個個地發放著食物。

這樣的年輕人，竟有此般慈悲心靈!這和當年在這種等級制度下的印度，產生了釋迦牟尼佛陀一樣嗎?

還有那些隨處可見被稱作“苦行僧”的人，是最令人敬畏的特殊“乞丐”，也引起我思悟萬千。我沒有去深究他們追求什么?但在形式上，可真是種靈魂的求乞。

他們為了修行而四海為家，偶爾也在寺廟里找些活干，但多數時候要靠乞討或別人施舍為生，他們中不少人屬于突然看破紅塵，于是將煩惱連同物欲一起拋開，一意求得自我心靈的平靜，有的甚至是散盡萬貫家財后，走上云游之路。

苦行僧在當地是比較受尊敬的。他們的形象都非常有特色，全身一色著金黃色的衣服，赤著雙腳，眉問畫一道長長的金紅色，神情超然；旅途中，每當對他們拍攝時，導游都提醒我們別忘了要給小費。

一次，我問一個乞討到面前的“苦行僧”，他們與一般乞丐有什么區別，他坦然答道，他們鄙視物質享受，乞討僅僅為了肉身的基本需要，填飽了肚子就不再索要財物和食品；乞丐則不同，不斷乞討，永無滿足，即便超出生存需求仍希望得到更多的物資和錢財。

作為社會現象和宗教文化的一部分，印度教文化不認為乞討是件丟人的事；提倡施舍，認為施舍是一種至高無上的美德。人們認為，這讓那些企望積德行善的富人有了可以施臺的對象，乃是成全他們通往天堂的橋梁。這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印度這種奇特的乞討現象。

我想，乞討，也是人的本性所求，中國古人日，“食、色，性也?！闭驹谶@樣的角度分析，乞丐們是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達到本能所需的目標，又有何不可?

再細悟人的一生，何嘗不是一種在乞討過程中的生存?只是乞討的形式各不相同而已。

人類在祈求生存的欲望之中，各人需求的目的不同，表現形式不同。乞丐、苦行僧都是在乞討中追求著滿足，前者是生理上的追求，后者是精神上的靈魂求乞。而各種人因環境和教育的不同，精神上所追逐的目標及層次也各不相同。美國著名心理學家馬斯洛說， “當人類在滿足低級生理本性所需之后，就會追求精神所需，去完善精神目標上的自我實現的高級需求”。

我想，今天在印度為了修行而四海為家的“苦行僧”是如此。

釋迦牟尼2500年前離開皇宮奢糜的生活，去悟道修行成佛；法顯、唐玄奘不畏艱險，越過喜馬拉雅山脈赴天竺取經，也應是如此。

今天，我們遠赴印度尋探佛教造像藝術之源，去續1500年前的緣，更應是如此。

我想起泰戈爾的那句詩“……啊，傻子，想把自己背在肩上!啊，乞人，來到你自己門前求乞!……”

此行，我們將放下自己的一切，去乞緣!

我們能放得下世俗的包袱嗎?

——2010年5月5日印度舊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