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是永遠的光亮

錢錦博

城市中灰白的天空將我的思緒染得模糊不清，不知該去往何方。那些忙于奔波的人在道路上急行，還沒看清，便已經消失不見，壓抑的世界似一座大山壓在肩上，無情地將人阻擋在夢想之外，那喧囂的聲音不停地將我推向懸崖，在正處于臺風的世界中拼命掙扎。麻木，是這世界上的最后一種色彩，而我心中最初的燈籠，那盞明亮的、清晰的燈籠，卻已漸漸消逝在這灰暗的世界之中。

早起晚睡，泡在學習之中已成為生活的常態，說不上苦，卻也道不上甜，以麻木的姿態處在這內卷的時代，被這種強制性的力量推向忙碌、推向競爭，似是前進，卻也是另一層面上的后退——退離了自己的本心，成為自己不想成為的人。這也讓我明白了外公為何堅決不愿和我們一起來到城市，是呀，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又有誰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呢？

我不由得想起八歲前與外公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那是一種多么輕松、自在、幸福的生活呀……

記得那時我一直住在外公家，那里是農村，沒有什么高樓大廈，一眼望去，只有幾棟覆著青瓦的白房和泛著甜蜜歌聲的田野。

每天清晨，不出意外的話，外公都會起個大早，烹上一壺香茗，再從壺中倒出一小杯茶，端在手中，細細拿捏，神情十分愜意，微微抿一口，十分滿足的樣子，看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茶香的余韻。

我常笑話他，就這些普普通通的茶有必要這么夸張嗎，又不是什么珍貴的茶。他說“別看它不起眼，這里面可有我的不少心血呢?！笔茄?，誰會不珍惜用自己汗水種出來的食物呢！

每天早上，外公喝完茶后就會迫不及待地扛起鋤頭，拿著灑水壺，邁步走向田野。又有誰知道他腳下的泥土被踩了多少遍，重疊著他多少個日夜，將他的本心深埋在了那里。晨曦中，他那穩健的步伐似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堅定。

午餐并不算豐盛，然而有獨特的外婆做的豆腐、外公種的包菜……青瓦上的煙囪就好像戰時的狼煙，傳遞著重要的信息——回家吃飯嘍！一道道看起來樸素無奇的菜肴剛被端上院子里的小桌子，滿園的花花草草便已被勾走了魂魄。我呆呆地望著這靜止的時空，外公端菜被燙得發紅的手指在其夾菜時紅印已悄然褪去，似是得到了神明的撫慰，細細品嘗，臉上的享受無法掩藏。因為，這是由他的本心所培育出的果實，是人生中最讓人覺得幸福的東西了。院子中那棵老柿子樹上的“紅燈籠”在火紅的太陽下顯得如此耀眼，飯后的甜點也就非它莫屬了。感受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在心間化開，那甜味流向全身，帶著幸福融入生活……

傍晚，歸車的喇叭聲響起，爸媽回來后氣氛變得更加熱鬧，大家圍在一起，高談闊論，把開心的、不開心的事都毫無保留地說給大家聽聽，一天的疲憊也就被這些言語漸漸沖淡了，留下的歡聲笑語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美國杰出作家杰克·凱魯亞克曾在《達摩流浪者》中寫道：“小花開滿巖石中的處處，它們都是自由生長的，不因任何人的要求而生長?！蔽覀円矐槒淖约旱谋拘?，做自己的主人，我們并不需要隨波逐流，只要無愧于本心，那么自己的決定就是正確的了。跟隨著本心，在田園中自在生長也應該是大多數人所熱愛的吧。

然而，在這內卷的時代，遵循本心的人可能已經被排擠到了邊緣，無法適應這個時代，只能過著無人打擾、無人陪伴的生活，在無聲無息中生存，又在不知不覺中離去。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外公，是否還堅持每天早起喝自己種的茶？是否還吃著自己種的糧食？是否還堅守著自己的本心？

如今時光荏苒，我們，都已不再是原來的我們，世界，也不再是已往的世界，唯一可以證明他們曾存在過的證據，也就只有我們的本心了。自給自足，平凡質樸，就是外公的本心，那是他堅守了一輩子的本心。我想，我們也應該同外公一樣，堅守自己的本心，走在自己最初的道路上，活出自己最初的樣子。

我想，無論我們身處在暴風雨中還是暖陽中，我們都不該迷失自我，就如同沙漠中的那一棵棵樹苗，盡管十分弱小，卻也在拼命地向光生長，那是讓它們茁壯成長的光啊。就像外公家的那片農田，照亮了外公那向往平靜的人生。雛鷹從懸崖上毫不猶豫地跳下，是為了翱翔于那令人向往的天空。

那棵棵白菜、粒粒米飯都凝聚著外公的滴滴汗水，因為它們源于本心，它們在外公的心中是那么珍貴;因為外公知道，現如今處于激流社會中堅守自己的本心是多么艱難，要像守衛邊疆的戰士一樣，在風沙中穿梭卻永不言退。

愿我們永遠不偏離自己的本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做自己想成為的人，讓自己心中的那盞“紅燈籠”綻放出屬于自己的最奪目的光亮。

指導老師 張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