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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不該回去

      發布時間:2025-06-15 23:35:33   來源:作文大全    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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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幕

      在此之前,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一泡尿撒在美國西南部,那個曾經只出產玉米和玉米稈的北卡羅來納州。那天我從一群白人中起身,渾身散發著德國保羅森小麥釀造啤酒的香味,搖晃著身體走出酒吧,把假裝很懂老外的心扔在屋里。幾天的采訪對付下來,英文已經把我累得要腦癱了。工作結束了,我想在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隨便走走,就當在月球上旅行。我沿著一條像七○溝一樣彎曲的灰白馬路隨興往前走,迎面走來的美國大妞像大奶牛一樣沖我微笑,我報以微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種族歧視,但是我有種族障礙。

      我這樣自我感覺良好地瞎想,漫無目的地溜達,身體里的啤酒并不會瞎溜達,它們很快通過泌尿系統準確地到達膀胱。黑啤后勁十足,我扶墻走進馬路邊一棟建得像別墅一樣的公共廁所,一邊開心地噓噓一邊罵美國人民真他姥姥的奢侈。

      等我整理好一切從廁所里走出來時,迎面蓋上來一位黑皮膚的大哥,我以為他也來上廁所,不忘禮貌地側身躲開他那九尺身軀,他卻像做老鷹抓小雞的游戲一樣,左右搖擺著堵住了我的去路,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花,向我攤開深紅的手掌。我猜是第三世界要跟偽第三世界握手,遲緩地把手伸出來。這時候他直接用熊掌一樣結實的大手將我的手拍到一邊,收了笑豎起眉,轉換之快如同高原的天氣。我馬上意識到真正的劇情上演了,毫不猶豫地舉起了雙手,這個動作從古羅馬一經發明就跨越語言和種族障礙而大行其道。黑大哥像對待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兒童一樣,心不在焉地開始翻我的上衣和褲子口袋,經驗豐富地揉捏著中國人的褲襠尋找暗層,從容地掏走了我身上所有的現金,并專業地留下了護照和銀行卡,吹著口哨一晃一晃走開了。

      我望著他搖晃著離去的背影,有十幾秒鐘還在回味他到底什么意思。這時候眼前劃過一道茄紫色的閃電。我被這道唯一的閃電喚醒,準確說是催眠,記憶的深井哐地被照亮,國柱在深井里背對著我一晃一晃地往前走。我像一只在夏天被凍僵的企鵝,站在美國城鄉接合部的馬路上,突然有了深刻的領悟,我覺得眼前這一切是由國柱導演的,因為按照蝴蝶效應理論,這個關鍵的閃電,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從七○溝出發了。

      我繼續在暴雨將至的時刻思緒翻滾,腦海里電光石火聚于一點,我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七○溝,擁抱那個無憂無慮直來直去的夏天。這時候腿開始不自主發抖,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手機振動了很久。我懷疑我的手機是被閃電撥通的,這是一個非凡的電話,我歉疚地拿起被冷落的手機,懷著烏云一樣濃稠的疑惑和期待,尋思著在這個世界邊緣,會有什么貴人給我打來電話。

      從來電提示看不出是任何地方打來的,我鄭重地接起電話,本能地用當地語言問對方是誰。對方沒有聽懂我的英語,在那端一頓亂叫,我們就這樣各自嚷了幾秒鐘,我才聽出那分明是鄉音,是地地道道的七○溝話。真是萬物有靈犀,當我在異域他鄉鬼使神差地懷想時,居然是小黑打來的電話。

      “這么晚了,你打電話來干什么?”我故作不耐煩。

      小黑很詫異地說:“晚什么晚,太陽還沒有下山呢!”

      我馬上意識到時差,小學時我和小黑學過時差換算,假想在午夜的美國街頭換算中國時間的方法,那時候我換算的速度最快。但是想不到二十多年后,我在風暴中的美國鄉村接到了小黑的電話。

      “我在美國出差,你打電話來搞么事?”

      “你在美國出差?”小黑被我出乎意料的回答給弄蒙了,他真心覺得我在開國際玩笑,于是跟我開起了宇宙玩笑,“那我還在月亮上追兔呢!”

      “真的是在美國出差!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一副公務在身的認真。

      “也沒什么事!”小黑總是喜不自勝的語氣。

      “這可是國際長途加漫游,沒事不閑扯了!”我要掛。

      “國柱得了抑郁癥!”小黑還是笑嘻嘻的。

      “抑郁癥?”我覺得抑郁癥是高文憑病,怎么也不可能輪到國柱。

      “很嚴重!只有你……”小黑不帶笑音,開始說正經事。

      這時候一場傾盆大雨不再等我把電話打完,中國手機在美國雨水的沖刷下很快就啞巴了。我甩了幾下手機,把它護在我的懷里,就像在狂風里點煙一樣,試圖給小黑撥打回去,但要命的是手機連個字母都不顯示了。

      我孤傲地站在大雨里,一點兒也不躲避暴風雨的抽打,滿腦子呼嘯而過的,全是國柱帶著我們的日子。這么多年來,我猶豫不決卻也始終放不下的,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我是否欠國柱一個道歉。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純屬多余卻很重要的心結,國柱可能都不認為我欠他一個道歉,而當小黑說國柱患了抑郁癥時,這種歉意再次像喜馬拉雅山脈一樣在我心底清晰地隆起。

      那時候國柱喜歡把手搭在我的左肩上,我會很自然地用右手抓住他那只多毛的胳膊。在那只粗壯的胳膊上,他用圓珠筆畫了一只龍不像龍蛇不像蛇的東西。我記得當時學校操場廣播里總是反復播放著粵語歌曲《萬里長城永不倒》,在鏗鏘的歌聲里,國柱像霍元甲一樣走在前面,后面跟著兩個影子——那是小黑和我。

      國柱喜歡在操場上踢飛別人的玻璃珠子,沒有一個人敢對他表示不滿,別說不滿,就是正眼瞧也不行。國柱出手如電,還沒等你反應過來,第二巴掌已經打到臉上了。等你張開嘴巴準備說出半個不字,第三巴掌已打得你鼻孔出血。那時候我已經知道兇狠可以鎮住人。

      我和國柱的這段不了緣是從小學開始的。記得開始讀書的那一天早晨,我正在用一泡上好的童子尿澆灌一個洞口還有新鮮土壤的屎殼郎洞,這時候母親從河塘里挑回一擔清冽的水從我身邊過,她喘著粗氣說:“勇子,快拿上小馬扎,到東頭紅瓦屋去上學?!?/p>

      我抱起家里的小馬扎,像發了瘋的小豬飛快地往村東頭跑,我的小學就這樣開始了。

      凡事有定數,等我在村辦小學讀到二年級,就需要到大隊部去讀三年級,因為村辦小學里最高的年級是二年級。在大隊小學里,我從三年級升到四年級時,遇到了同村的小黑和國柱,他倆像是在等我,那年同時留了一級,我們就這樣“會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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