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是一棵長青古樹,那詩詞歌賦等藝術便如同繁茂的枝葉,昭其千年碩果之豐。而對聯則要算其中最為特別的一種藝術形式,可運用詩詞,或集聚人名地名,既有相稱的工整,又有博引的妙趣,那短短的上下兩句間,蘊含的是文化之脈,人文之本。
對聯要算是最常見、最貼近人們生活的一種文學表現形式了。山水名勝間,有它歌頌的風花雪月之美;年節歡慶時,是它道出吉祥如意的祝福;臥房書屋外,借它表達主人的品格志向。對聯講究字數相等與平仄向拗,這種平行對稱的美感,與古人哲學中所謂“太極生兩儀”的概念不謀而合,對“成雙成對”這種象征著圓滿形式的癡迷早已深深刻在中國文人的基因里,鑄就了中華文化的根。
聯之美,是“四面湖山歸眼底,萬家憂樂到心頭”的感嘆。多年前一個天高云淡的秋日,一位古人伴著微涼的秋風登上岳陽樓。望著面前霧氣繚繞、波瀾依依的洞庭湖,他必定會對著蔥翠的林蔭和澄澈的湖水感嘆天地之美,繼而端起酒樽與江湖對飲,一醉忘憂?;蛟S,他也是一位“遷客騷人”,見到今日山河清平,不由得撫今追昔,想起了當年的范文正公,那些為天下人立命操勞的煩憂一下涌入他的心頭。前人的風骨與江山的多嬌牽引著他的思緒,提筆落墨,一氣呵成。江山觸動了他的文采,他的筆墨也浸潤了江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素來以多情著稱的文人?山水對聯中,有對眼前風景的贊美,寓心境于內,讓它成了文史之中一顆璀璨的明珠。
聯之趣,是“獨角獸,比目魚”中靈機之巧,世間萬事萬物皆可入聯,人無論高低貴賤皆可享對句之樂。它們有的含有字形的拆解,有的妙用諧音,一語雙關。上聯既出,便似一道趣題懸而未解,引人思量斟酌,不禁入迷。若有妙語偶得之句,足可令人拊掌而笑。更妙之處在于,一個上聯可有多個下聯為對,大家各抒己見,品評高下,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樂趣。對聯作為一種謎題,為世人提供了高雅的娛樂。在雅趣中生長,亦是中華文化與眾不同的一個特點。
聯之意,在于“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拳拳報國之情。聯有時就像座右銘,用最簡單精練的語言,抒發作者胸中之志,時時刻刻催人發奮進取。去年,我曾有幸拜謁成都武侯祠,走到殿前,給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里的楹聯,一幅幅雕版在大門兩側排開,幾乎占據了整面墻壁。這是一位位祭拜者用這種方式向武侯奉上他們崇高的敬意。在電影《無問西東》中,有這樣一個鏡頭令人動容。男主角沈光耀住在條件簡陋的西南聯大宿舍中,床邊的蚊帳上卻還掛著這樣一副對聯“窗虛諸葛亮,室小常遇春”。既巧用人名,又言明艱苦的物質條件不能動搖內心求學救國的信念,可謂妙絕。時過境遷,真情實感的流露永遠是底色與基調。這鑄就了對聯的魅力,也鑄就了文化的魅力。
小小楹聯中,有古人千年智慧積淀。文化之美,就在這上下對句中傳承。
特約點評
本文從對聯的形式到內容,再到對聯的美感、樂趣以及深意,一一道來,讓讀者對對聯有了更全面的認知,也充分體現出了小小的對聯之中所蘊含的中國人民的智慧,更有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厚底蘊。
——金木(麻城市教科院語文教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