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30年代,我家祖輩在新疆精河用一只羊換得了一條舊掛毯,據說當時這條毯子已有好幾十年歷史了。
掛毯長280厘米,寬180厘米,展開來宛如一幅美麗的風景畫。掛毯顏色純正柔和,以淺綠色為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8只憨態可掬的白天鵝,還有綠油油的青草,高大的樹木和平靜的湖水。天鵝形態各異,有的向左看,有的向右望,中間的一只伸長了脖子直立著身體抖動羽毛,其中的4只似乎期待著那只準備上岸的同伴,另有一只彎曲著脖子專注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還有一只目視遠方。8只白天鵝的喙和冠均呈橘紅色,與潔白的羽毛和翠綠的草地相互映襯。草地上生長著兩棵高大的樹木,溪水從遠方緩緩流來,在這里形成了一個湖泊,草叢和樹枝倒映在水中,使湖水看上去似乎在潺潺流動。水中的荷花已經開放,粉色的花瓣嬌艷欲滴,給湖水帶來了無限生機。湖岸的另一邊樹木繁茂,有一棵樹格外引人注目,除了枝權外,樹葉都已經成了紅色。樹蔭下有兩個亭子,向左邊八角亭方向望去,郁郁蔥蔥的樹木遮住了天空,遠處連綿不斷的山峰與天相接。紅的花,白的鵝,綠的草,翠的樹,使得整個掛毯呈現出一幅生機盎然的景象。
這條掛毯構圖完整,層次分明,圖畫優美,顏色的運用恰到好處,雖然是在新疆與他人換得,但是筆者認為該掛毯與典型的新疆織毯在圖案風格上有很大的區別。新疆織毯邊框較多,且層次分明,圖案都是幾何紋樣,多以菱形紋路構成基礎圖案,再用變形花卉、禽獸紋等裝飾填充,形成重疊式紋樣。而這條掛毯沒有邊框,整個毯面是一幅美妙的風景畫。再者,新疆織毯主色調也多以紅色為主,而這條掛毯主色調卻是綠色的。查看有關地毯研究史料得知,在清朝初年,北京地區就開設了專門的地毯織制場,康熙、乾隆等皇帝還曾親自授意,規定織毯紋樣的風格取向,由此逐漸形成了“京式”地毯。京式地毯在形成過程中,以內地漢文化的典型要素為基礎,在圖案風格上追求四平八穩,疏密得當,層次分明,結構嚴謹,在具體圖形構成要求上既要講規范、講嚴整,又要靈巧生動,富有變化。京式地毯的圖案紋樣有寓意紋樣、象征紋樣、理性紋樣、抽象紋樣幾大類。寓意性紋樣所表現的題材有如意、八寶、八仙、八吉祥等。新疆博物館館藏古舊織毯中也有一條山水景物地毯,該地毯描繪的是一幅寧靜的鄉村景象。遠處群山綿延,房屋錯落,山下有一排排參天大樹。一條小河緩緩地從農舍旁流過,河岸一棵開滿了鮮花的果樹煞是好看。河水中那粉紅色的荷花也已經綻放。岸邊綠油油的草地上有8只小鴨子正拍打著翅膀準備下水嬉戲。這兩條毯子的底色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前者為淺綠色,后者為藍粉色,但在景物的描畫上卻存在著相似之處,如樹木、荷花、山水、茅亭房舍等。尤其是對游禽的刻畫,筆者家里的掛毯描繪的是8只白天鵝,新疆博物館的地毯上描繪的是8只鴨子,但數量一樣,排列也極為相似。這反映了類似這樣的新疆山水游禽景物織毯可能是受京式地毯的影響而形成的一個獨特類別。
筆者家中的掛毯顯然具有濃郁的漢文化特色,這點從八角形亭子和工筆韻味突出的樹木、遠山的描繪中可以看出。另外,筆者在觀看央視《鑒寶》節目時,聽到專家對清晚期一件根雕作品的評價時很受啟發,專家說清朝風景畫的特點就是“遠山近景”。筆者認為自家收藏的掛毯圖案正好符合了這一特點,而新疆博物館的地毯則更凸顯出新疆的地域特色。這兩條織毯的圖案風格反映出,從清代以來,新疆織毯在圖案內容的設計上受到了京式地毯的影響,形成了一種描繪自然山水風景的特別制品,這種制品以山、水、樹木、草地等自然景觀以及建筑物為背景,并特意織出8只游禽,表示吉祥如意。